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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云:

    妻妾眼前花,死后冤家。寻常说起抱琵琶,怒气直冲霄汉上,切齿磋牙。及至戴丧?p,别长情芽,个中心绪乱如麻。学抱琵琶犹恨晚,尚不如她。

    这一首《浪淘沙》词,乃说世间的寡妇,改醮者多,终节者少。凡为丈夫者,教训妇人的话虽要认真,属望女子之心不须太切。在生之时,自然要着意防闲,不可使她动一毫邪念。

    万一自己不幸,死在妻妾之前,至临终永诀之时,倒不妨劝她改嫁。她若是个贞节的,不但劝她不听,这番激烈的话,反足以坚其守节之心;若是本心要嫁的,莫说礼法禁她不住,情意结她不来,就把死去吓她,道“你若嫁人,我就扯你到阴间说话”,也知道阎罗王不是你做,“且等我嫁了人,看你扯得去、扯不去?”当初魏武帝临终之际,吩咐那些嫔妃,教她分香卖履,消遣时日,省得闲居独宿,要起欲心,也可谓会写遗嘱的了。谁想晏驾之后,依旧都做了别人的姬妾。想他当初吩咐之时,那些妇人到背后去,哪一个不骂他几声“阿呆”,说我们六宫之中,若个个替你守节,只怕京师地面狭窄,起不下这许多节妇牌坊。

    若使遗诏上肯附一笔道:“六官嫔御,放归民间,任从嫁适。”那些女子岂不分香刻像去尸祝他?卖履为资去祭奠他?

    千载以后,还落个英雄旷达之名,省得把“分香卖履”四个字露出一生丑态,填人笑骂的舌根。所以做丈夫的人,凡到易箦之时,都要把魏武帝做个殷鉴。姬妾多的,须趁自家眼里或是赠与贫士,或是嫁与良民,省得她到披麻带孝时节,把哭声做了怨声;就是没有姬妾,或者妻子少艾的,也该把几句旷达之言去激她一激。

    激得着的等她自守,当面决不怪我冲撞;激不着的等她自嫁,背后也不骂我“阿呆”。这是死丈夫待活妻妾的秘诀,列位都要紧记在心。我如今说两个激不着的,一个激得着的,做个榜样。只是激不着的本该应激得着,激得着的尽可以激不着,于理相反,于情相悖。所以叫做奇闻。

    明朝靖历之间,江西建昌府有个秀士,姓马字麟如,生来资颖超凡,才思出众,又有一副绝美的姿容。那些善风鉴的,都道男子面颜不宜如此娇媚,将来未必能享大年。他自己也晓得命理,常说我二十九岁运限难过,若跳得这个关去,就不妨了。

    所以功名之念甚轻,子嗣之心极重。正妻罗氏,做亲几年不见生育,就娶个莫氏为妾。莫氏小罗氏几岁,两个的姿容都一般美丽。家中又有个丫鬟,叫做碧莲,也有几分颜色,麟如收做通房。寻常之夜,在妻妾房中宿歇得多,但到行经之后,三处一般下种。过了七八年,罗氏也不生,碧莲也不育,只有莫氏生下一子。

    生子之年,麟如恰好二十九岁。果然运限不差,生起一场大病,似伤寒非伤寒,似阴症非阴症,麟如自己也是精于医道的,竟辨不出是何症候。自己医治也不好,请人医治也不效,一日重似一日,看看要绝命了。就把妻妾通房,都叫来立在面前,指着儿子问道”我做一世人,只留得这些骨血,你们三个之中哪一个肯替我抚养?我看你们都不像做寡妇的材料,肯守不肯守,大家不妨直说。若不情愿做未亡人,好待我寻个朋友,把孤儿托付与他,省得做拖油瓶带到别人家去,被人磨灭死了,断我一门宗祀。”罗氏先开口道:“相公说的什么话?烈女不更二夫,就是没有儿子,尚且要立嗣守节,何况有了嫡亲骨血,还起别样的心肠?我与相公是结发夫妻,比他们婢妾不同,她们若肯同伴相守,是相公的大幸;若还不愿,也不要耽搁了她,要去只管去。

    有我在此抚养,不愁儿子不大,何须寻什么朋友,托什么孤儿,惹别人谈笑。”麟如点点头道:“说得好,这才像个结发夫妻。”莫氏听了这些话,心上好生不平,丈夫不曾喝采得完,她就高声截住道:“结发便怎地,不结发便怎地?大娘也忒把人看轻了,你不生不育的,尚且肯守,难道我生育过的,反丢了自家骨血,去跟别人不成?从古来只有守寡的妻妾,哪有守寡的梅香?我们三个之中只有碧莲去得。相公若有差池,寻一份人家,打发她去,我们两个生是马家人,死是马家鬼,没有第二句说话。相公只管放心。”麟如又点点头道:“一发说得好,不枉我数年宠爱。”罗氏莫氏说话之时,碧莲立在旁边,只管啧啧称羡。及至说完,也该轮着她应付几句,她竟低头屏气,寂然无声。麟如道:“碧莲为什么不讲,想是果然要嫁么?”碧莲闭着口再不则声。罗氏道:“你是没有关系的,要去就说去,难道好强你守节不成?”碧莲不得已,才回覆道:“我的话不消自己答应,方才大娘,二娘都替我说过了,做婢妾的人比结发夫妻不同,只有守寡的妻妾,没有守寡的梅香,若是孤儿没人照管,要我抚养他成人,替相公延一条血脉,我自然不该去;如今大娘也要守他,二娘也要守他,他的母亲多不过,哪稀罕我这个养娘?若是相公百年以后没人替你守节,或者要我做个看家狗,逢时遇节烧一份纸钱与你,我也不该去;如今大娘也要守寡,二娘也要守寡,马家有什么大风水,一时就出得三个节妇?如今但凭二位主母,要留我在家服事,我也不想出门;若还愁吃饭的多,要打发我去,我也不敢赖在家中。

    总来做丫鬟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失节也无损于己,守节也无益于人,只好听其自然罢了。”麟如听见这些话,虽然说她老实,却也怪她无情。心上酌量道:“这三个之中,第一个不把稳的是碧莲,第一个把稳的是罗氏,莫氏还在稳不稳之间。碧莲是个使婢,况且年纪幼小,我活在这边,她就老了面皮,说出这等无耻的话;我死之后,还记得什么恩情?罗氏的年纪长似她们两个,况且又是正妻,岂有不守之理?莫氏既生了儿子,要嫁也未必就嫁,毕竟要等儿子离了乳哺,交与大娘方才去得。做小的在家守寡,那做大的要嫁也不好嫁得,等得儿子长大,妾要嫁人时节,她的年纪也大了,颜色也衰了,就没有必守之心,也成了必守之势,将来代莫氏抚孤者,不消说是此人。就是勉莫氏守节者,也未必不是此人。”吩咐过了,只等断气。

    谁想淹淹缠缠,只不见死,空了几时不吃药,那病反痊可起来,再将养几时,公然好了。从此以后与罗氏、莫氏恩爱更甚于初;碧莲只因几句本色话,说冷了家主的心,终日在面前走来走去,眼睛也没得相她。莫说闲空时节不来耕治荒田。连那农忙之际,也不见来播种了。

    却说麟如当初自垂髫之年,就入了学,人都以神童目之,道是两榜中人物。怎奈他自恃聪明,不肯专心举业,不但诗词歌赋件件俱能,就是琴棋书画的技艺,星相医卜的术数,没有一般不会。别的还博而不精,只有歧黄一道,极肯专心致志。

    古语云:秀才行医,如菜作齑。麟如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又兼各样方书无所不阅,自然触类旁通,见一知十。凡是邻里乡党之中有疑难的病症,医生医不好的,请他诊一诊脉,定一个方,不消一两贴药就医好了。

    只因他精于医理,弄得自己应接不暇,那些求方问病的,不是朋友,就是亲戚,医好了病,又没有谢仪,终日赔工夫看病,赔纸笔写方,把自家的举业反荒疏了。一日宗师岁试,不考难经脉决,出的题目依旧是四书本经,麟如写惯了药方,笔下带些黄连、苦参之气,宗师看了,不觉瞑眩起来,竟把他放在末等。麟如前程考坏,不好见人,心上思量道:“我一向在家被人缠扰不过,不如乘此失意之时,离了家乡,竟往别处行道,古人云:‘得志则为良相,不得志则为良医。’有我这双国手,何愁不以青囊致富?”算计定了,吩咐罗氏、莫氏说:“我要往远处行医,你们在家苦守,我立定脚跟,就来接你们同去。”罗氏、莫氏道:“这也是个算计。”就与他收拾行李。麟如只得一个老仆,留在家中给薪水,自己约一个朋友同行。那朋友姓万,字子渊,与麟如自小结契,年事相仿,面貌也大同小异,一向从麟如学医道的。二人离了建昌,搭江船顺流而下,到了扬州,说此处是冠盖往来之地,客商聚集之所,借一传百,易于出名,就在琼花观前租间店面,挂了“儒医马麟如”的招牌。不多几时,就有知府请他看病,知府患的内伤,满城的人都认做外感,换一个医生,发表一次,把知府的元气消磨殆尽,竟有旦夕之危。麟如走到,只用一贴清理的药,以后就补元气,不上数帖,知府病势退完,依旧升堂理事,道他有活命之功,十分优待,逢人便说扬州城里只得一个医生,其余都是刽子手。麟如之名,由此大著。

    未及三月,知府升了陕西副使,定要强麟如同去。麟如受他知遇之恩,不好推却,只是扬州生意正好,舍不得丢,就与子渊商议道:“我便随他去,你还在此守着窠巢,做个退步。我两个面貌相同,到此不久,地方之人,还不十分相识,但有来付药的,你竟冒我名字应付他,料想他们认不出。我此去离家渐远,音信难通,你不时替我寄信回去,安慰家人。”吩咐完了,就写一封家书,将扬州所得之物,尽皆留下,教子渊觅便寄回,自己竟随主人去了。子渊与麟如别后,遇着一个葛布客人,是自家乡里,就将麟如所留银、信交付与他,自己也写一封家书,托他一同寄去。

    终日坐在店中,兜揽生意,那些求医问病的,只闻其名,不察其人,来的都叫马先生、马相公。况且他用的药与麟如原差不多,地方上人见医得病好,一发不疑。只是邻舍人家还晓得有些假借。子渊再住几时,人头渐熟,就换个地方,搬到小东门外,连邻居都认不出了。只有几个知事的在背后猜疑道:“闻得马麟如是前任太爷带去了,为什么还在这边?”那邻居听见,就述这句话来转问子渊。子渊恐怕露出马脚,想句巧话对他道:“这句话也不为无因,他原要强我同去,我因离不得这边,转荐一个舍亲叫做万子渊,随他去了,所以人都误传是我。”邻舍听了这句话,也就信以为实。

    过上半年,子渊因看病染了时气,自己大病起来。自古道:“卢医不自医。”千方百剂,再救不好,不上几时,做了异乡之鬼。身边没有亲人,以前积聚的东西,尽为雇工人与地方所得,同到江都县递一张报呈,知县批着地方收殓。地方就买一口棺木,将尸首盛了,抬去丢在新城脚下,上面刻一行字道:江西医士马麟如之柩。

    待他亲人好来识认。

    却说子渊在日,只托葛布客人寄得那封家信,只说信中之物尽够安家,再过一年半载寄信未迟。谁想葛布客人因贪小利,竟将所寄之银买做货物,往浙江发卖,指望翻个筋斗,趁些利钱,依旧将原本替他寄回。不想到浙江卖了货物,回至邬镇地方,遇着大伙强盗,身边银两尽为所劫。正愁这主信、银不能着落,谁想回到扬州,见说马医生已死,就知道是万子渊了。

    原主已没,无所稽查,这宗银子落得送与强盗,连空信都弃之水中,竟往别处营生去了。

    却说罗氏、莫氏见丈夫去后,音信杳然,闻得人说在扬州行道,就着老仆往扬州访问,老仆行至扬州,问到原旧寓处,方才得知死信。老仆道:“我家相公原与万官人同来,相公既死,他就该赶回报信,为什么不见回来,如今到哪里去了?”

    邻舍道:“那姓万的是他荐与前任太爷,带往陕西去了。姓万的去在前,他死在后,相隔数千里,哪里晓得他死,赶回来替你报信?”老仆听到此处,自然信以为真。寻到新城脚下,抚了棺木,痛哭一常身边并无盘费,不能装载还家,只得赶回报讣。

    罗氏、莫氏与碧莲三人闻失所天,哀恸几死,换了孝服,设了灵位,一连哭了三日,闻者无不伤心。到四、五日上,罗氏、莫氏痛哭如前,只有碧莲一人虽有悲凄之色,不作酸楚之声,劝罗氏、莫氏道:“死者不可复生,徒哭无益,大娘、二娘还该保重身子,替相公料理后事,不要哭坏了人。”罗氏、莫氏道:“你是有路去的,可以不哭,我们一生一世的事止于此了,即欲不哭,其可得乎?”碧莲一片好心,反讨一场没趣。

    只见罗氏、莫氏哭到数日之后,不消劝得,也就住了。起先碧莲所说料理后事的话,第一要催她设处盘费,好替家主装丧;第二要劝她想条生计,好替丈夫守节。只因一句“有去路”的话截住谋臣之口,以后再不敢开言。还只道她止哀定哭之后,自然商议及此,谁想过了一月有余,绝不提起“装丧”二字。碧莲忍耐不过,只得问道:“相公的骸骨抛在异乡,不知大娘、二娘几时差人去装载?”罗氏道:“这句好听的话我家主婆怕不会说,要你做通房的开口?千里装丧,须得数十金盘费,如今空拳白手,哪里借办得来?只好等有顺便人去,托他焚化了稍带回来,埋在空处做个记念罢了。孤儿寡妇之家,哪里做得争气之事?”莫氏道:“依我的主意,也不要去装,也不要去化,且留他停在那边,待孩子大了再做主意。”碧莲平日看见她两个都有私房银子藏在身边,指望各人拿出些来,凑作舟车之费,谁想都不肯破悭,说出这等忍心害理的话,碧莲心上好生不平。欲待把大义至情责备她几句,又怕激了二人之怒,要串通一路逼她出门,以后的过失就没人规谏。

    只得用个以身先人之法去感动她,就对二人道:“碧莲昨日与老苍头商议过了,扶榇之事,若要独雇船只,所费便多;倘若搭了便船,顺带回来,也不过费得十金之数。碧莲闲空时节替人做些针指,今日半分,明日三厘,如今凑集起来,只怕也有一半,不知大娘、二娘身边可凑得那一半出?万一凑不出来,我还有几件青衣,总则守孝的人,三年穿着不得,不如拿去卖了,凑做这桩大事,也不枉相公收我一常说便是这等说,也还不敢自专,但凭大娘、二娘的主意,”罗氏、莫氏被她这几句话说得满面通红,那些私房银子,原要藏在身边,带到别人家去帮贴后夫的,如今见她说得词严义正,不敢回个没有,只得齐声应道:“有是有几两,只因不够,所以不敢行事。如今既有你一半做主,其余五两自然是我们凑出来了,还有什么说得?”碧莲就在身边摸出一包银子,对二人当面解开,称来还不上五两,若论块数,竟有上千。罗氏、莫氏见她欣然取出,知道不是虚言,只得也去关了房门,开开箱笼,就如做贼一般,解开荷包,拈出几块,依旧藏了。每人称出二两几钱,与碧莲的凑成十两之数,一齐交与老仆。老仆竟往扬州,不上一月,丧已装回,寻一块无碍之地,将来葬了。却说罗氏起先的主意,原要先嫁碧莲,次嫁莫氏,将她两人的身价,都凑作自己的妆奁,或是坐产招夫,或是挟资往嫁的。谁想碧莲首倡大义,今日所行之事,与当初永诀之言不但迥然不同,亦且判然相反,心上竟有些怕她起来。遣嫁的话,几次来在口头,只是不敢说出。看见莫氏的光景,还是欺负得的,要先打发她出门,好等碧莲看样。又多了身边一个儿子,若教她带去,怕人说有嫡母在家,为何教儿子去随继父?若把他留在家中,又怕自己被他缠住,后来出不得门,立在两难之地,这是罗氏的隐情了。

    莫氏胸中又有一番苦处,一来见小似她的当嫁不肯嫁,大似她的要嫁不好嫁,把自己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二来懊恨生出来的孽障,大又不大,小又不小若还有几岁年纪,当得家僮使唤,娶的人家还肯承受;如今不但无用,反要磨人,哪个肯惹别人身上的虱,到自己身上去搔?索性是三朝半月的,或者带到财主人家,拚出得几两银子,雇个乳娘抚养,待大了送他归宗;如今日夜钉在身边,啼啼哭哭,哪个娶亲的人不图安逸,肯容个芒刺在枕席之间?这都是莫氏心头说不出的苦楚,与罗氏一样病源,两般症候,每到欲火难禁之处,就以哭夫为名,悲悲切切,自诉其苦。

    只有碧莲一人,眼无泪迹,眉少愁痕,倒比家主未死之先,更觉得安闲少累。罗氏、莫氏见她安心守寡,不想出门,起先畏惧她,后来怨恨她,再过几时,两个不约而同都来磨灭她。

    茶冷了些,就说烧不滚;饭硬了些,就说煮不熟,无中生有,是里寻非,要和她吵闹。碧莲只是逆来顺受,再不与她认真。

    且说莫氏既有怨恨儿子之心,少不得要见于词色,每到他啼哭之时,不是咒,就是打,寒不与衣,饥不与食,忽将掌上之珠,变作眼中之刺。罗氏心上也恨这个小冤家掣他的肘,起先还怕莫氏护短,怒之于中不能形之于外,如今见他生母如此,正合着古语二句:自家骨肉尚如此,何况区区陌路人。那孩子见母亲打骂,自然啼啼哭哭,去投奔大娘,谁想躲了雷霆,撞着霹雳,不见菩萨低眉,反惹金刚怒目,甫离襁褓的赤子,怎经得两处折磨,不见长养,反加消缩。碧莲口中不说,心上思量道:“二人将不利于孺子,为程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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