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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shuqv.com,最快更新袋鼠最新章节!

    午餐时分,马柯里大街旁的公园草坪上,一群劳动者在躺着聊天儿。时值五月末,刚入冬,阳光暖洋洋地照着他们,热得人只穿衬衣。他们一些人正吃着纸盒子中的饭。这一群儿,什么人都有:出租汽车司机,建筑工人——他们是来为路对面的大厦搞内部装修的,还有两位穿蓝工装裤的汉子,像是机修工。他们或蹲或躺在宽阔柏油路边的草坪上,出租汽车和双轮双座马车从身边匆匆驶过。他们那种悠闲的样子透着城市主人翁的神气,那是一种十足的澳洲人神态。

    他们身后是那座城堡模样的音乐学院,间或从那里远远飘来细弱的歌声。或许就是这一阵阵飘渺的歌声触动了一位穿工装裤的伙计,他不禁茫然地随着歌声扬一扬浓重的眉毛。随之,他的目光落在两个从音乐学院方向缓缓走过来的人身上,他们正从草坪上穿过。一个是脸色红润的女人,体态成熟,端庄健美,说不定是个俄国人。她的男伴儿却身材瘦小.脸色苍白,留着胡须。这俩人都衣着讲究,表情沉静,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在这个年月里已经显得有点做作了。他们跟别人不一样。

    穿工装裤的那位脸上掠过一丝笑意,或者不如说,他咧咧嘴露出了笑容。看到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矮个儿外国佬模样的男人沉静自若心无旁骛地走过草坪,这工人就本能地笑了。这是个让人发笑的家伙!说不定是个布尔什维克。

    那个外国人模样的陌生男子转过脸来看到这工人正在冲他笑。这机修工胆怯地转过身桶桶他的伙伴,让他也来看看那个让人发笑的来者。那人盯住了他们俩。这两个人脸上的笑意立时全消。那小个子直盯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看穿,眼神儿又是那么漠然。他发现这机修工模样儿英俊,眉眼儿招人喜欢,其微笑不过是出自这个城里人们的习惯而已。经过一番对视,那穿蓝工装裤的人把目光投向远处,又恢复了自尊。

    那一对陌生人就这样穿过宽阔的柏油路,走进马路对面的高大房屋中去。穿工装裤的工人看着他们走进去的那座屋子问道;

    “你猜他们是哪儿的,达格?”

    “不知道,特像德国佬儿。”

    “可他们说的是英语呀。”

    “没准儿的事儿,德国人说英语也不稀奇,你说呢?”

    “我不觉得他们是德国人。”

    “你不觉得吗,杰克?没准儿真不是。”

    达格对这事儿一点不上心。倒是杰克对那个逗人的小个子男人产生了想法。

    杰克不由自主地盯着路对面的屋子看。那是一家价钱多少有点昂贵的食宿店。那矮个子外国人出现了,他站在门廊通往大街的台阶上倒旅行包里的东西。那女人,显然是他妻子,也出来从一只黑衣帽箱里往外倒东西。随后那男人进屋去了一会儿,转身出来又拖出一个包,站在台阶上倒起来。倒完了,他和女人交谈几句,就朝大街上扫视过来。

    “想叫出租。”杰克自言自语道。

    褐色大厦对面,公园的草坡旁停着两辆出租车。那个外国佬模样的家伙走下台阶,穿过宽阔的柏油路朝这边走过来。他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两辆车都是空的,司机正躺在草坪上享用他们的饭后一支烟。

    “那家伙想租车。”杰克说。

    “想租会跟你说的。”离他最近的司机说。可没人动一动。

    那外乡人站在奶黄色大出租车旁的人行路上,巴望着草坪上的人们。他并不想跟他们打招呼。

    “租车吗?”杰克问。

    “是的,司机们哪儿去了?”那人问,讲的是一口一丝不苟的英语,而且是英国口音。

    “您去哪儿呀?”奶黄色出租车的车主仍躺在草坪上问。

    “默多克大街。”

    “默多克大街?几号?”

    “五十一号。”

    “去你邻居家,杰克。”达格冲他伙伴说。

    “那家儿家具齐全,一周租金四个基尼。”杰克像在报告消息。

    “那好吧,”奶黄色出租车车主终于从草地上站起来,说:“我带您去。”

    “先到对面一百二十一号,”矮个子男人说着指指对面的房子,“我妻子在那儿,还有行李包,不过嘛,请注意!”他马上补充道,您“可别一个包跟我收一先令。”

    “什么包?在哪儿?”

    “在台阶上。”

    “行,先过去看看再说。”

    那人走过街去,出租车拐个弯紧随他过去。那外乡人已经把包从台阶上挪了下来,有两个普通双层旅行包,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衣帽箱,全靠在墙根上。司机探出头去打量打量那些包箱,冲旁边一筹莫展的那外乡人说:

    “这些包,运一个加一个先令。”话很干脆。

    “那可不行,关税才征三便士。”

    “运一个加一先令,这些包。”司机又说了一遍。他不愧是无产阶级的一员,知道争辩并不顶事。

    “这不公平,关税才三便士。”

    “算了,不交这笔钱,车也就别租了。就一个包交一先令。”

    “交钱也行,但不能要这么多。”

    “那就拉倒。不愿意就别交。可是你要租车,多一个包得多交一先令,没价儿可砍。”

    “那,车我也不租了。”

    “早干嘛去了?不租就别说。反正从街对面到这儿来看包,这段儿路我也不收你的钱了。不租就不租吧,脑子没出毛病就行。”

    说着他松开制动器,缓缓地沿路倒车,把车开回了原位。

    那矮个儿家伙和他妻子站在台阶下的包箱旁,一脸的怒气。就在这时路上驶来一辆双轮双座马车,叮叮当当地缓缓朝路对面的安静地带驶去,车夫也是要到那儿用午餐的。那车夫看到了这一对儿面带怒容的人。

    “要车吗,先生?”

    “要,可是就怕你不管这些包箱。”

    “几个?”

    “三个,就这三个。”他说着气冲冲地踢踢箱包。

    车夫从车上朝下看了看。这人红脸膛儿,有点谦卑。

    “就这仨?没问题,没问题!太容易了!拿上来吧,不费什么劲儿。”说着他从车辕子上下来。这才看清他是个矮个儿,红脸膛,一身酒气,一看就知道是个“妻管严”小男人。他站住看那箱包上印着的姓名:R.L.索默斯。

    “R.L.索默斯!行啦,请进,您呢。先生,太太,您请。去哪儿,您?车站?”

    “不,去默多克大街五十一号。”

    “好嘞!这就走,我带你们去。路有点儿远,不过我保证一个钟头以内就到。”

    索默斯先生和太太坐进车里。车夫让车门大开着,把三个箱包小山一样地堆在两个乘客面前。最顶上那只衣帽箱几乎擦上了棕色的马尾,随着车身直晃悠。

    “您能扶扶那只箱子吗?让它呆稳喽。”车夫说。

    “好响。”索默斯说。

    说话间那车夫上车就了位,马车载着那扛尖儿的一堆行李包一摇三晃地向城里驶去。那群工人仍然躺在草坪上。索默斯对他们不屑一顾了。他正放心地带着可咒的行李朝目的地晃悠而去。

    “他们是不是坏透了?!”他的妻子哈丽叶说。

    “这里是人间天堂,他们不是一直这么说吗?”索默斯说,“这个车夫还不错。”

    “可那些出租汽车司机算什么东西!还有星期六那天赚你八个先令的那个人,在伦敦花两个先令就够了!”

    “他敲了我一笔竹杠。可你没辙呀,在一个自由的国家里,只有通你付款的人才是自由人,他想怎么要价就怎么要价,强买强卖,这就意味着自由。他们可以漫天要价,你不得不如数照付。”

    一路上这么想着,他们随车穿过城市,间或从一座小山顶上瞥见那著名的港湾,像有无数条肢干向四处伸展着。至少他们看到一处海湾里泊着几艘战舰和汽船,那些舰只就夹在房屋和林木葱葱的海岸中。他们还看到了港口的中心和它对面低矮的悬崖——那片低台地上林木茂密,林隙间点缀着郊区的红色屋顶和一片片港区空地。天色灰暗下来,那环绕着港口的低台地矮爬爬的,一幅昏暗、单调、凄凉的景象。尽管是在这庞大喧嚣的现代化悉尼的范围内,百万人流如鱼儿从城中穿过,那片地方看上去似乎也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默多克街在一片老式的郊区里,布满了一片矮爬爬的平房,铁皮棱顶都漆成了红色。每座小平房都建在窄巴巴的一块小地方,围着一圈小木栅栏。一条长街就从这些小房子中穿过,像小孩子的画儿一样,方方正正的小平房一座接一座沿街排开。这些房子紧紧挤在一起,又界线分明,很像现代的民主制度一样。每座房都有栅栏围着。街面挺宽,街边上没有石沿儿,一线荒草代替了路界。街正中的碎石子路段看上去就像废弃的沙漠,双轮马车就叮叮当当从上面驶过。

    五十一号的门上印着房主的名字。索默斯一直在注视着这些门上的名字,过了一家又一家:埃里特,特里斯-本,安吉尔斯-路斯特,贝特-奥勒。他渴望着读到澳大利亚人的名字如瓦拉姆比或瓦嘎一瓦嘎什么的。他找到房子并同意在那儿住三个月时,已是黄昏,他并没注意门上的名字。他希望别是乌一安一米,甚至别是斯代拉-玛利斯之类。

    “弗里斯汀。”他把花体的T读成了F,“你猜这是哪国写法?”

    “那是T,木是民”哈丽叶说。

    “托里斯汀,’他改口道,发音很像俄语,“肯定是本地的姓氏。”

    “不是,”哈丽叶说,“TOrestin的意思是‘进来歇歇脚’——Torestin。”她甚至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这令他痛苦不语。

    哈丽叶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姓名。他们已经出来漂泊四个月了,她感到,如果此时她能在自己的一隅停泊,她才不在乎那地方是哪儿呢,管它叫什么,托里斯汀,安吉尔斯-路斯特,甚至特里斯-本,全无所谓。

    谢天谢地,这个住处是座干干净净的小平房,家具很平常,没什么扎眼的地方。哈丽叶连帽子都顾不上摘,就一步上前把墙上的四幅画儿揭了下来,又一把掀掉了桌上的红绒布。索默斯闷闷不乐地打开包,让哈丽叶从中抽出一条闪光的紫色印度莎笼布料,试试铺在桌上好不好看。可墙壁是红的,是那种可怕的灰红色,配上深色的栎木家具和装置,或者是染了深色漆的赤桉,那效果没什么两样,显得阴森恐怖。索默斯“啪”地关上箱子,看看那委实可爱的紫色布料说:

    “跟红墙不相配。”

    “是,我觉得也是,”哈丽叶失望地说,“不过,我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刷成白色或奶油色。”

    “什么,刷墙?”

    “半天工夫就行了。”

    “我们来到一个新的国家,一个人间天堂,就是来干这个的?在一间郊区的小破平房里干起刷墙的勾当来了。我们说是租了三个月,或许连三个星期都住不满就得走。”

    “为什么不干?反正房子没墙不行。”

    “干就干吧。”他说着走出去看看两小间卧房、厨房和屋外院子。屋后有一小片园子,园中有条小径,尽头是一棵漂亮的澳洲特色的树,树干苍白,不生一片叶子,却开着一簇簇花瓣尖长的红花。这花叫他看呆了。很明显这是豆属花科,花瓣尖尖的,像红色的刀朝,曲曲弯弯向上伸展,而不是垂悬在树枝上。在蓝天映衬下,这些花朵看上去真美,就是花瓣过于长了些,不像自然生长的花朵,倒更像从树枝上探出头的猩红色的白鹦。奇妙燃烧着的红色,坚挺的红色花朵!当地人管它叫珊瑚树。

    这儿还有一间小圆凉亭,平顶,高台阶儿。索默斯走上去,发现从这铅皮顶的小圆屋朝外俯瞰,能够看得见港口正中央,还可以看到低矮的门道、低低的山岬和上面的灯塔,再向前就是茫茫的太平洋了。那就是通向太平洋的出海口,正是白浪拍岸的地方。一艘货轮正徐徐驶入港口,烟囱上黑烟滚滚。

    可眼前除了一片片平房,就是一条接一条的街道。这一片是老式的悉尼城模样。稍往前走走,就是一街一街看着顺眼的砖房了。而在这小山上,平房区的街道模样如初,几乎丝毫未变,仍让人联想起荒郊野地中连成片的临时小木头棚子。

    索默斯为自己将邻里的园子和后院尽收眼底感到些许不安。他试图做到视而不见,而这时哈丽叶随他爬上来看风景了,她一上来就说:

    “这上头真不错!看到港口了吗?还能看到咱们来时的那条路呢!你瞧,你瞧啊,我还记得咱们进港时从舷窗口往外看到过那座灯塔,还有那小小的棕色崖石。嗯,这真是一座像样儿的港口。人们刚发现这儿时,它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有了这些狗窝似的小房子,什么都有了。边上这园子不错,你瞧,那是什么,那些可爱的花儿有名字吗?”

    “叫大丽花。”

    “可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大丽花吗?你肯定这叫大丽吗?就像粉菊花似的,又有点像玫瑰,哎呀,真可爱!可是这些狗窝样的小房子太不作美了,这种肮脏的郊区,简直像猪圈嘛!在一个新国家里,人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你瞧这一地的马口铁罐!”

    “你希望他们怎么做?罗马非一日建成。”

    “那倒是,可他们就不能把这儿弄得像点样子吗?你瞧这些小后院儿,像是鸡窝,里面鸡飞狗叫。他们管这叫建设新国家,对不对?”

    “那,换了你,你怎么着手建设一个新国家?”索默斯有点不耐烦地问。

    “我就不要建镇子,不要这种棱铁屋顶,不设这千千万万个栅栏,更不会满地扔空铁盒子。”

    “是的,你会建法式的古堡,还有都蜂王朝时的采邑。”

    这时有人敲后门。他们闻声下去,看到一位胳膊上挎篮子的小商贩。从此,这一天中他们便不断地走到门口去告诉那些不知疲惫的小商贩,他们现在已有了固定供货的杂货商、肉贩子、面包师,一应俱全了。夜晚,索默斯坐在他那圆桶状的凉亭顶上观夜景:通向海边的山凹里万家灯火明灭,远方的座座灯塔在闪烁着光芒,船上的灯火倒映在水中,连阴暗处也映着微亮。这一点也不像一座城,倒像一个国家了:有城镇,有港湾,还有阴暗的地方。这一切都神秘地笼罩在澳大利亚的夜空下,显示出澳大利亚那特有的茫然慵懒的孤独来。那庞大的悉尼城就在眼前,可它显得虚无飘渺,倒似乎像喷洒在黑暗之上,永远也无法穿透那黑暗的表层。

    想到此,索默斯叹口气,打个寒战,下去回屋了。大儿,有点儿凉。他来这儿干嘛?是啊,干吗来了?来寻找什么?寻思片刻,他装作懂了,可是,他此时真希望自己没来澳大利亚。

    他是个诗人和随笔作家,年收入四百来镑。身在欧洲时,他看破了红尘,认定一切都完了,没戏了,走到头了,他必须去一个新的国家。最新的莫过于年轻的澳大利亚丁。这次他到了西澳,也到阿德莱德和墨尔本看了看。这片广袤无垠、荒无人烟的大地令他生畏。这片国土看似那么迷茫广漠,不可亲近。天空纯净无假,水晶般湛蓝,那是一种悦目的淡淡的蓝色。空气太清新了,还没被人呼吸过。那片地域太辽阔了。可是那儿的灌木丛,烧焦的灌木丛令他胆战心凉。身为诗人,他认为他理应体验一个普通人拒斥的全部人类的情绪和感受。因此,他任凭自己去感知灌木丛带给人的各种感觉。那片幽灵鬼影憧憧的地方,树干苍白如幻影,不少是死树,如同死尸横陈,多半死于林火,树叶子黑乎乎的像青灰铁皮一般。那几万籁俱寂,死一般沉静无息,仅有的几只鸟儿似乎也被那死寂窒息了。等待,等待,灌木丛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他无法看透那儿的秘密,无法把握它,谁也把握不了它,它到底在等什么?

    后来,在一个满月的夜晚,他独自一人进了灌木丛中。皓月当空,月轮硕大耀目,月光下,一截截苍白的树桩横陈,如赤裸的土著人,树桩上脂液漆黑如炭。没有,没有一丝儿生命的迹象。

    可一定有什么东西,那儿隐藏着什么巨大的有意识的东西!他继续朝前走,一直走了一英里,进了灌木丛深处,一直走到一片巨大赤裸的死树跟前,那些树干在月光下闪烁着灿灿磷光。他立即被这林子中的恐怖攫住。他盯着那轮明月,良久,思绪都僵住了。这些树中隐匿着什么东西。想到此,他不禁毛骨悚然。一定有一个幽灵在此。他看看那片神秘莫测的苍白死树,又看看空洞洞的密林深处。没有啊,什么也没有看到。他转身回家。就在这时,他感到头发乍了起来,因看恐怖而变得冰冷。怎么了?他知道什么也不为,他太明白了,就是脊背上一串冰冷,发根似乎也冻住了。就这样,他往家走,迈着坚定的步子沉稳地走着。他在对自己说他什么也不怕,尽管浑身寒彻。体验恐惧与灵魂上感到恐惧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对,他不承认自己害怕。

    可是林子中那恐怖却挥之不去!他在想那是什么造成的。他想那一定是“地之灵”了。今夜,是这超自然的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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