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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shuqv.com,最快更新春秋别典 [标点本]最新章节!

    明薛虞畿撰

    鲁文公元年乙未,在位十八年周襄王二十六年,

    晋襄公使人于周曰:「敝邑寡君寝疾,卜以守龟,曰:三涂为祟,使下臣愿藉途而祈福焉。」天子许之。苌弘谓刘康公曰:「夫祈福于三涂,而受礼于天子,此柔嘉之事也,而客武色,愿公备之。」晋果袭聊、阮、梁、蛮氏。

    戎王使由余于秦。由余,其先晋人也,亡入戎,能晋言。闻缪公贤,故使由余观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缪公怪之,问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治,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治?不亦难乎?」由余叹曰:「此乃中国所以乱也。夫自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以先之,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威,以督责于下,下罢极则以仁义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弑,至于灭宗,皆以此类也。夫戎夷不然,上居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于是缪公退而问内史廖曰:「孤闻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由余贤,寡人之害,将奈之何?」内史廖曰:「戎王处僻区,未闻中国之声。君诚遗其女乐,以夺其志,为由余请,以疏其间,留而莫遣,以失其期,戎王怪之,必疑由余。君臣有间,乃可虏也。且戎王好乐,必怠于政。」缪公曰:「善。」因与由余曲席而坐,传器而食,问其地形与其兵势尽詧,而后令内史廖以女乐二八遗戎王。戎王受而说之,终年不还。于是秦乃归由余。由余数谏不听,缪公又数使人间要由余,由余遂去降秦,缪公客礼待之。左传秦战彭衙在二年。按史记,秦诱由余在战彭衙之后。

    秦缪公问于由余曰:「古者明王圣帝,得国失国,当何以也?」由余曰:「臣闻之,当以俭得之,以奢失之。」缪公曰:「愿闻奢俭之节。」由余曰:「臣闻尧有天下,饭于土簋,啜于土瓶,其地南至交阯,北至幽都,东西至日所出入,莫不宾服。尧释天下,舜受之,作为食器,斩木而裁之,销铜銕,修其刃,犹漆黑之以为器,诸侯侈,国之不服者,十有三。舜释天下而禹受之,为祭器,漆其外而朱画其内,缯帛为茵褥,觞勺有彩,为饰弥侈,而国之不服者,三十有二。夏后氏以没,殷周受之,作为大器,而建九傲,食器雕琢,觞勺刻镂,四壁四帷,茵席雕文,此弥侈矣,而国之不服者,五十有二。」君好文章,而服者弥侈。故曰俭其道也。缪公说,拜由余为上卿,问其兵势与其地利。既以得矣,举兵而伐戎,兼国十二,开地千里。缪公奢主,能听贤纳谏,故霸。西戎淫于乐,诱于利,以亡其国,由离质朴也。

    缪公益厚孟明视等,使将兵伐晋,渡河焚船,大败晋人,取王官及鄗,以报殽之役。三年事。晋人皆城守不敢出。于是缪公乃自茅津渡河,封殽中尸,为发丧,哭之三日。乃誓于军曰:「嗟!士卒,听无哗,余誓告汝。古之人谋黄发番番,则无所过。以申思不用蹇叔、百里奚之谋,故作此誓,令后世以记余过。」君子闻之,皆为流涕,曰:「嗟乎!秦缪公之与人周也,卒得孟明之庆。」天子使召公过贺缪公以金鼓。

    秦缪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以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对曰:「良马者,可以形容筋骨相也。相天下之马者,若灭若失,若亡其一。若此马者,绝尘弭辙。臣之子皆下材也,可告以良马,而不可告以天下之马。臣有所与供儋缠采薪者九方堙,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缪公见之,使之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马矣,在于沙丘。」缪公曰:「何马也?」对曰:「牡而黄。」使人往取之,牝而骊。缪公不悦,召伯乐而问之曰:「败矣,子之所使求者,毛物牝牡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伯乐喟然太息曰:「一至此乎!此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堙之所观者,天机也,得其精而亡其粗,在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彼之所相者,乃有遗乎马者。」马至,而果千里之马。此条年无考证。按传,六年,秦缪公卒。此宜附之缪公未卒之年,云:

    秦康公筑台三年,荆人起兵,将欲以兵攻齐。任妄曰:「饥召兵,疾召兵,劳召兵,乱召兵。君筑台三年,今荆人起兵将攻齐,臣恐其攻齐为声,而袭秦为实也。不如备之。」戍东边,荆人辍行。康公六年立,十八年卒,事希见。

    楚庄王立为君十四年。立三年不听朝,乃令于国曰:「寡人恶为臣而遽谏其君者。今寡人有国家,主社稷,有谏则死无赦。」苏从曰:「处君之高爵,食君之厚禄,爱其死而不谏其君,则非忠臣也。」乃入谏。庄王立钟鼓之间,左伏杨姬,右拥越姬,左禂衽,右朝服,曰:「吾钟鼓之不暇,何谏之听?」苏从曰:「臣闻之,好道者多资,好乐者多迷,好道者多粮,好乐者多亡。荆国亡而无日矣,死臣敢以告王。」王曰:「善。」左执苏从手,右抽阴刀,刎钟鼓之县,明日,授苏从为相。庄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隐戏,社稷危,国将亡。士庆问左右群臣曰:「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隐戏,社稷危,国将亡,胡不入谏?」左右曰:「子其入矣。」士庆入,再拜而进曰:「隐有大鸟,来止南山之阳,三年不蜚不鸣,不审其故何也?」王曰:「子其去矣,寡人知之矣。」士庆曰:「臣言亦死,不言亦死,愿闻其说。」王曰:「此鸟不蜚,以长羽翼;不鸣,以观群臣之慝。是鸟虽不蜚,蜚必冲天;虽不鸣,鸣必惊人。」士庆稽首曰:「所愿闻已。」王大悦士庆之问,而拜之以为令尹,授之相印。士庆喜,出门顾左右笑曰:「吾王,成王也。」中庶子闻之,跽而泣曰:「臣尚衣冠御节三年矣,前为豪矢,而后为藩蔽。王赐士庆相印,而不赐臣,臣将死有日矣。」王曰:「寡人居涂泥中,子所与寡人言者,内不及国家,外不及诸侯,如子者,可富而不可贵也。」于是乃出其国宝璧玉以赐之,曰:「忠信者,士之行也;言语者,士之道路也。道路不修治,士无所行矣。」

    楚庄王听朝罢晏,樊姬下堂而迎之,曰:「何罢之晏也?得无饥倦乎?」庄王曰:「今日听忠贤之言,不知饥倦也。」樊姬曰:「王之所谓忠贤者,诸侯之客欤?中国之士欤?」庄王曰:「则沈令尹也。」樊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者何也?」姬曰:「妾得于王,尚汤沐,执巾栉,振衽席,十有一年矣。然妾未尝不遣人之梁、郑之间,求美人而进之于王也。与妾同列者十人,贤于妾者二人。妾岂不欲擅王之宠哉?不敢私愿蔽众美,欲王之多见则娱。今沈令尹相楚数年矣,未尝见进贤而退不肖也,又焉得为忠贤乎?」庄王旦朝,以樊姬之言告沈令尹,令尹避席而进孙叔敖。叔敖治楚三年,而楚国霸。楚史援笔而书之于策曰:「楚之霸,樊姬之力也。」楚沈令尹,一作虞丘子。左宣十一年,令尹??艾城沂,即叔敖。叔敖始见传。楚庄王见天不见妖,而地不出孽,则祷于山川曰:「天其忘予欤?」此能求过于天,必不逆谏矣。孙叔敖为婴儿出游,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而泣。其母问其故,叔敖以告,曰:「闻见两头之蛇者死。向者吾见之,恐其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见,杀而埋之矣。」其母曰:「吾闻有阴德者,天报之福,汝则不死也。」及长,为楚令尹,未治而国人信其仁也。

    孙叔敖、沈尹董相与友。叔敖游于郢三年,声问不知,修行不闻。沈尹董谓叔敖曰:「能令人主上至于王,下至于霸,我不若子;耦世接俗,以适主心,子不如我。子何不归耕乎?吾将为子游。」沈尹董游于郢,荆王欲以为令尹,辞曰:「有孙叔敖者,圣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于是迎叔敖以为令尹,十二年而霸,此沈尹董之力也。楚令尹虞丘子复于庄王曰:「臣闻奉公行法,可以得荣,能浅行薄,无望上位,不名仁智,无求显荣,才之所不著,无当其处。臣为令尹十年矣,国不加治,讼狱不息,处士不升,淫祸不讨,久践高位,妨群贤路,尸禄素餐,贪禄无餍,臣之罪当稽于理。臣窃选国俊下里之士曰孙叔敖,秀羸多能,其性无欲,君举而授之政,则国可使治,而士民可使附。」庄王曰:「子辅寡人,寡人得以长于中国,令行于绝域,遂霸诸侯,非子而何?」虞丘子曰:「久固禄位者,贪也;不进贤达能者,诬也;不让以位者,不廉也;不能三者,不忠也。为人臣而不忠,王又何以为忠臣愿固辞。」庄王从之,赐虞丘子莱地三百,号曰「国老」,以孙叔敖为令尹。少焉,虞丘子家干法,孙叔敖执而戮之。虞丘子喜,入见于王曰:「臣言孙叔敖果可使持国政,奉国法而不党,施刑戮而不骫,可谓公平。」庄王曰:「夫子之赐也已。」

    孙叔敖为楚令尹,一国士民皆来贺,有一老父衣粗衣,冠白冠,后来吊,孙叔敖正衣冠而出见之,谓老父曰:「楚王不知臣不肖,使臣受吏民之垢,人尽来贺,子独后来吊,岂有说乎?」父曰:「有说。身已贵而骄人者,民亡之;位已高而擅权者,君恶之;禄已厚而不知足者,患处之。」叔敖再拜曰:「敬受命,愿闻余教。」父曰:「位已高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禄已厚而慎不敢取,君谨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孙叔敖遇狐丘丈人,狐丘丈人曰:「仆闻之,有三利必有三患,子知之乎?」叔敖蹴然易容曰:「小子不敏,何足以知之?敢闻何谓三利,何谓三患?」狐丘丈人曰:「夫爵高者,人妒之;官大者,主恶之;禄厚者,怨归之。此之谓也。」叔敖曰:「不然。吾爵益高,吾志益下;吾官益大,吾心益小;吾禄益厚,吾施益博。可以免于患乎?」狐丘丈人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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