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卷 理查三世 1483—1485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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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施以诸多恩惠的亲信也开始离心离德。

    理查三世姐姐安妮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明证。推翻理查三世的行动非但没有被粉碎，叛军反倒因理查三世在伦敦塔内的恶行而迸发出高昂的斗志，连原本置身事外的人也开始支持起叛军。这些主要的支持者中就有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作为理查三世的得力助手，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已经拥有了自己想拥有的一切，但伦敦塔事件让他与叛军站到了一起。他自己并不贪求王位（和理查三世的目的不同），但愿意支持其他人登基取代理查三世。听闻爱德华五世已死，叛军决定将约克家族和兰开斯特家族联合起来对抗理查三世。他们准备让爱德华四世的长女伊丽莎白与博福特家族继承人里士满伯爵夫人玛格丽特·博福特的儿子亨利·都铎联姻。将亨利·都铎算作兰开斯特家族的后人虽然有些牵强，但从较早时候的西班牙王后讲起，他与兰开斯特家族还是多少有些关系的。

    1483年10月，叛乱爆发。威尔士边境有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率领的部队，德文郡有多塞特侯爵托马斯·格雷和托马斯·圣勒格率领的部队及考特尼人集结起来的部队，在索尔兹伯里和梅德斯通还有其他人领导的部队。此外，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在布列塔尼雇佣了一支部队，计划从普利茅斯登陆，与叛军会合。不过，理查三世一生中最后一次好运降临，帮他躲过了这次灾祸。一场异乎寻常的大雨下个不停，叛军无法会合。汹涌的塞文河逼停了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的部队。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的部队因暴风雨而迟迟不能登陆英格兰。理查三世抓住时机，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用有限的兵力不断消灭着叛军的有生力量。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的威尔士军队被击溃。1483年11月2日，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被俘，然后被处死。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的失败让南方的叛军深感恐慌，他们没敢再对抗理查三世。托马斯·圣勒格被理查三世俘虏后处死了；叛军的其余首领都逃向了法兰西。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见势不妙，率军撤回了布列塔尼。

    爱德华五世与约克公爵理查德被残杀

    白金汉公爵亨利·斯塔福德

    镇压叛军后，理查三世争取到了十八个月的喘息之机。但这十八个月并非平安无事，谁都知道，一旦时机成熟，叛乱终将爆发。理查三世终日疑神疑鬼，过着草木皆兵的生活。他知道身边都是反对他的人，但因缺乏足够证据，也不能贸然发难。一旦抓住敌人的把柄，他便会痛下杀手。威尔特郡的一位乡绅科林博恩写了一句打油诗：

    猫儿，鼠儿，狗儿

    横行霸道全凭猪儿。[1]

    对理查三世及其手下的三位大臣挖苦了一番。结果，这位可怜的乡绅就被送上了绞架。

    1484年初，英格兰议会召开会议，提出了许多有关民生和宪制建设的议案。但理查三世的统治不稳，根本无法实行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改革。譬如，他一开始同意取消王税，但几个月后国库亏空，急需用钱的他便不顾自己的承诺，又恢复了原先的税收政策。因为担心会有叛乱发生，需要用大量钱财收买人心，所以理查三世的口袋永远空空如也。

    1484年4月，理查三世唯一的孩子爱德华去世，他的王位变得更加不稳了。理查三世被迫指定了另外一位继承人————他大姐约克的伊丽莎白[2]的儿子，即自己的外甥林肯伯爵约翰·德·拉·波尔[3]。克拉伦斯公爵乔治的儿子本来是最合适的人选，但理查三世不能选他，因为之前他为了登上王位已经剥夺了克拉伦斯公爵乔治后代的王位继承权。爱德华王子去世不到一年，他的母后安妮·内维尔也离开了人世。据说，她的死与理查三世对她的恶劣态度不无关系。理查三世一直想和她离婚，或通过其他方式除掉她，这样他就可以再娶一位能为他生子的妻子。据说，王后安妮·内维尔薨逝后，理查三世一度想娶自己的侄女伊丽莎白（伦敦塔中被害王子的姐姐）为妻。但身边的亲信向他指出，这样做会激起公愤，非常危险，他才及时放弃了这一邪念。

    1485年夏，那些流亡国外一直都未放弃反对理查三世事业的人打算再次攻打英格兰。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向法兰西政府借了一笔钱，组建了一支一千两百人的大陆雇佣军。1485年8月1日，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率军从阿夫勒尔出发，远征英格兰。与他同行的有兰开斯特家族幸存的领袖彭布鲁克伯爵贾斯珀·都铎和牛津伯爵约翰·德·维尔及以爱德华·伍德维尔爵士为首的曾遭受理查三世打压的约克家族领袖。不过，以这样的兵力远征英格兰似乎是不自量力，但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等人知道，一旦攻入英格兰，就会有数以千计的秘密支持者声援他们，并加入他们的队伍。远征军一在米尔福德港登陆，就有不少威尔士贵族主动加入，听凭都铎家族调遣。远征军抵达塞文河时，兰开斯特家族塔尔博系的什鲁斯伯里伯爵乔治·塔尔博及其随从也加入了远征大军。但即便如此，在莱斯特的博斯沃斯战场上与理查三世率领的一万四千大军对决的远征军只有五千将士。尽管兵力悬殊，牛津伯爵约翰·德·维尔还是将自己的人马分为两个纵队，向山坡上理查三世的军队发起了攻击。他如此自信不无道理。战斗开始后，理查三世军队中有一半将士不愿出战，而出战的将士也不愿拼尽全力，只有理查三世本人及其亲信诺福克公爵约翰·霍华德拼死抵抗。但没过多久，理查三世的军队便遭到了致命打击，曾发誓要攻打入侵者的约克派贵族托马斯·斯坦利勋爵及其弟威廉·斯坦利爵士分别从柴郡和兰开夏郡率领人马赶到战场后，立刻倒戈，并且向理查三世军队的侧翼发起了攻击。理查三世的军队顷刻大乱，士兵们高喊着“叛军、叛军”四散逃命去了。发现情况不妙的理查三世并未退缩，而是朝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所在的方向冲杀了过去，但他最终还是被叛军的乱刀砍落马下。与理查三世一起战死沙场的还有诺福克公爵约翰·霍华德、沃尔特·费勒斯勋爵和理查德·拉特克利夫爵士（被科林博恩在打油诗中称为“鼠儿”的国王亲信）。1485年8月22日，战斗结束。叛军伤亡不足百人，理查三世军队伤亡人数也不多，因为战斗并不残酷，临阵倒戈让战斗得以提前结束。理查三世篡权登上英格兰王位，结果遭到了报应。一匹战马将他一丝不挂、布满伤口的尸体驮回了莱斯特，这与前一天锦衣华服从莱斯特出征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

    英格兰历史上最龌龊不堪的玫瑰战争就这样结束了。战争发生之前，图谋篡位者都是打着清君侧的幌子，但局势往往会迅速发展为大贵族家族之间血腥的王权争夺战。爱德华四世和沃里克伯爵理查德·内维尔更是将这种血腥残酷的斗争推上了顶峰。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国王和妄自尊大、肆无忌惮的权臣之间的个人争斗将英格兰拖入了几十年的贵族混战之中。战争最终以最不光彩的形式落幕了：英格兰的贵族和百姓在最该反抗的时候却默默接受了一个嗜血成性、虚伪至极的篡权者当国王，而后在战场上用背信弃义这种不太光明磊落的手段将他除掉了。

    里士满伯爵亨利·都铎在博斯沃斯战场戴上王冠

    理查三世战死

    事实上，英格兰在其他历史时期曾遭受过更大的苦难。玫瑰战争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并不大，对争夺权力的贵族而言才是致命的。但1455年至1485年，英格兰人的道德水平出现了严重退化。暴力篡夺王位、排除异己的事件层出不穷；效忠君王需要趁风扬帆、见风使舵；背信弃义等伎俩成了政治生活的主流。所有这一切都将英格兰良好的宪政传统抹杀得一干二净。后来，都铎王朝用了近百年的时间励精图治，才使英格兰的政治生态慢慢恢复了健康。

    注解：

    [1]　原诗为The Cat，the Rat，and Lovel the Dog / Rule all England under the Hog。其中，the Cat暗指威廉·卡特斯比；the Rat暗指理查德·拉特克利夫爵士；Lovel the Dog暗指洛维尔勋爵弗朗西斯；the Hog则是通过国王的白猪徽章暗指理查三世本人。

    [2]　约克的伊丽莎白（Elizabeth of York，1444——1503），第三代约克公爵理查德的三女儿。

    [3]　这位指定的王位继承者也是英格兰“诗歌之父”杰弗里·乔叟的曾孙。————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