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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shuqv.com,最快更新野鸭最新章节!

    〔雅尔马的摄影室。阴寒灰暗的晨光。玻璃天窗上压着一片湿雪。

    〔基纳身上系着胸围和围裙,手里拿着一把掸子和一块抹布,从厨房走出来,正在向起坐室门口走过去。同时,海特维格慌慌张张地从过道里进来。

    基纳 (站住) 什么事?

    海特维格 妈妈,我看爸爸大概是在楼下瑞凌屋子里。

    基纳 你看我的话怎么样!

    海特维格 门房的老婆说,昨天夜里她听见瑞凌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两个人。

    基纳 我猜得一点儿都不错吧。

    海特维格 要是爸爸不肯上来的话,在楼下也不相干。

    基纳 不管怎么样,我下楼跟他说说。

    〔老艾克达尔在自己屋门口出现。他穿着睡衣,趿着便鞋,嘴里抽着烟斗。

    艾克达尔 雅尔马!雅尔马不在家吗?

    基纳 不在,他出去了。

    艾克达尔 这么早就出去了?而且还是这么个大雪天!算了,算了,随他去吧。我一个人也会散步。

    〔他推开阁楼门,海特维格帮着他推。他进去以后她又把门拉上。

    海特维格 (低声) 妈妈,你想,要是爷爷知道了爸爸要扔下咱们可怎么办。

    基纳 胡说,咱们不能让爷爷知道。真是亏得老天爷照应,昨儿咱们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爷爷碰巧不在家。

    海特维格 是啊,可是————

    〔格瑞格斯从过道门口上。

    格瑞格斯 你们有他什么消息没有?

    基纳 人家说他在楼下瑞凌屋里呢。

    格瑞格斯 在瑞凌屋里!他当真跟那两个家伙出去了?

    基纳 大概是吧。

    格瑞格斯 昨天晚上他应该一个人躲起来,把神定一定,把脑子静一静————

    基纳 你可以这么说。

    〔瑞凌从过道上。

    海特维格 (迎上去) 爸爸在你屋里吗?

    基纳 (同时) 他在你那儿吗?

    瑞凌 当然在我那儿。

    海特维格 你不告诉我们!

    瑞凌 对,我是个畜生。可是昨天夜里我先得照顾另一个畜生,我当然是指我们那位天才朋友。后来我自己也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基纳 艾克达尔今天说些什么话?

    瑞凌 他什么都没说。

    海特维格 他不说话?

    瑞凌 一声儿都没吭。

    格瑞格斯 是,是,我明白这意思。

    基纳 那么,他在干什么?

    瑞凌 他躺在沙发上打鼾。

    基纳 是吗?艾克达尔打鼾可厉害啊。

    海特维格 他睡着了?他睡得着吗?

    瑞凌 嗯,看样子睡得着。

    格瑞格斯 这也不足为奇,经过了那么一场精神斗争以后————

    基纳 再说,他也不习惯晚上在外头东奔西跑的。

    海特维格 妈妈,他能睡觉,也许是桩好事。

    基纳 当然是好事。咱们得小心,别让他醒得太早。瑞凌,谢谢你。现在我先得把屋子收拾收拾,回头再————。海特维格,你来帮着我。

    〔基纳和海特维格走进起坐室。

    格瑞格斯 对于雅尔马这一场精神激动你是怎么个看法?

    瑞凌 我 连精神激动的魂儿都没看见。

    格瑞格斯 什么!经过了这么个紧要关节,整个生活换了新的基础,他会没有精神激动?你怎么能把雅尔马这种个性————?

    瑞凌 哦,他那种个性!如果他曾经有过你所谓个性的不正常发展的倾向,那种倾向在他十几岁时候就被别人铲除干净了。

    格瑞格斯 这可怪了————他小时候人家那么细心培养他。

    瑞凌 你说的是不是他那两位好夸口、精神不正常、没出嫁的姑姑?

    格瑞格斯 老实告诉你,那两个女人从来不忘记理想的要求。当然,我说这话无非又要惹你取笑了。

    瑞凌 不,我没兴致取笑你。那两位女客的事我都知道,雅尔马在他那两位“精神的母亲”身上发过不知多少高论。可是我想他并没得到她们什么好处。雅尔马倒霉的地方就是在他自己的圈子里,人家老把他当作一个才能出众的人物。

    格瑞格斯 这当然不是没有理由。你看他的智慧多深厚!

    瑞凌 我 从来没看见过。他父亲觉得他有智慧,我倒不以为奇,那老中尉一辈子是个蠢家伙。

    格瑞格斯 他一辈子像小孩子那么天真,这一点你看不出来。

    瑞凌 好,好,就算是吧。后来咱们这位亲爱的雅尔马进了大学,他的同学马上又把他当作一个前程远大的人物!这家伙长得漂亮————脸色又红又白————是女店员心目中的美男子。他的性格又那么多愁善感,他的声音那么亲切动人,再加上他善于朗诵别人的诗句,善于演说别人的思想。

    格瑞格斯 (生气) 你这一段话是不是说雅尔马?

    瑞凌 对不起,正是。我无非是把你五体投地崇拜的偶像做了个内部的描写。

    格瑞格斯 我想我的眼睛并没有瞎透。

    瑞凌 你的眼睛是瞎透了————或者相差不远了。你要知道,你自己也是个病人。

    格瑞格斯 你这话说对了。

    瑞凌 可不是吗!你的病症很复杂。第一,你犯了严重的“正直热”。第二,你犯了崇拜偶像的狂热病————这病更厉害————你永远必须在你本身以外寻找一件可以崇拜的东西。

    格瑞格斯 对,我必须在我本身以外寻找。

    瑞凌 可是在每一个你自以为新发现的宝贝身上,你都犯了极大的错误。现在你又跑到一个穷人家里索取“理想的要求”,偏偏这一家都是还不起账的人。

    格瑞格斯 要是你觉得雅尔马不过是个平常人物,那么你日日夜夜盯着他又有什么趣味?

    瑞凌 嗳,你要知道,我好歹总算是个医生————对不起!跟我住在一所房子里的人害了病我不能不帮一把忙。

    格瑞格斯 哦,真的吗!雅尔马也有病!

    瑞凌 一般人都有病,所以更糟糕。

    格瑞格斯 你给雅尔马治病用的是什么药方?

    瑞凌 还是我那张老药方。我在他身上培养生活的幻想。 [1]

    格瑞格斯 生活的————幻想?我没听清你说的什么。

    瑞凌 我是说生活的幻想。你知道,幻想是刺激的要素。

    格瑞格斯 我能不能问问你在雅尔马身上培养的是什么幻想?

    瑞凌 对不起,我不能把职业的秘密泄露给江湖医生。我怕你用我的药方把他的病搞得比你已经搞出来的局面更糟糕。我的方子可是百发百中。我用这张方子给莫尔维克治过病。亏了我这张方子,他才变成了“天才”。这就是我在他脖子上贴的起泡膏药。

    格瑞格斯 如此说来,他并不是真的天才?

    瑞凌 什么天才不天才!这是我编的一句谎话,让他活着有点劲儿。幸亏我这张方子,要不然,这个忠厚老实家伙多少年前就会由于自卑自贱、悲观绝望,没法子活下去了。再看看那位老中尉!他倒摸索出一张给自己治病的方子来了。

    格瑞格斯 你是不是说艾克达尔中尉?他怎么样?

    瑞凌 那打熊的老猎人居然躲在漆黑的阁楼里打兔子!老实告诉你,那老头儿在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头悠悠荡荡过日子,世界上找不出比他更快活的猎人了。他攒的那四五棵干瘪圣诞树,在他眼睛里跟赫义达那片生气蓬勃的大森林完全一样;那些公鸡母鸡在他看起来就是枞树顶上的大猎鸟;在阁楼里乱蹿乱蹦的小兔就是他这位山中的大猎人必须拼命扑杀的大熊!

    格瑞格斯 这个倒运的老头儿!他不能不把年轻时候的理想打一个折扣。

    瑞凌 提起这件事,小威利先生,请你别用那外国名词:理想。咱们本国有个很好的名词:谎话。

    格瑞格斯 你觉得这两件东西有连带关系吗?

    瑞凌 有,它们的关系几乎像斑疹伤寒跟瘟病一样密切。

    格瑞格斯 瑞凌大夫,我不把雅尔马从你手掌中间抢救出来,决不罢休!

    瑞凌 那他就更倒霉了。如果你剥夺了一个平常人的生活幻想,那你同时就剥夺了他的幸福。(向海特维格,她正从起坐室走进来) 喂,小野鸭妈妈,我正要下楼去看你爸爸是不是还躺在那儿琢磨自己那个了不起的发明。

    〔他从过道门口下。

    格瑞格斯 (走近海特维格) 从你脸上我看得出你还没动手呢。

    海特维格 动什么手?哦,你说的是野鸭的事!我还没动手。

    格瑞格斯 大概是你临时没有胆量了吧。

    海特维格 那倒不是。我今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想起了咱们昨天谈过的话,我觉得那些话非常奇怪。

    格瑞格斯 奇怪?

    海特维格 是的,我不明白————。昨天晚上咱们谈话的时候,我觉得这件事挺有味儿,可是睡了一觉之后,醒过来再想一想,我觉得这事似乎不值得做。

    格瑞格斯 你在这个家庭里受教养不会不吃亏。

    海特维格 这我倒不在乎,只要爸爸肯上楼!

    格瑞格斯 喔!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生命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只要你有真正、愉快、大胆的牺牲精神,你看吧,他不久就会上楼来看你。海特维格,我对你还是有信心。

    〔他从过道下。海特维格在屋里走了会儿。她正要走进厨房的时候,听见阁楼门上有人敲了一下。海特维格走过去把门推开一点。老艾克达尔从里头走出来,她又把门拉上。

    艾克达尔 唔,早晨一个人散步没多大意思。

    海特维格 爷爷,你是不是想打猎?

    艾克达尔 今儿天气不合适。里头黑得连走道儿都看不大清楚。

    海特维格 除了兔子你从来不想打别的东西吗?

    艾克达尔 你觉得打兔子还不够劲儿吗?

    海特维格 够劲儿,可是野鸭呢?

    艾克达尔 嘿嘿!是不是你怕我打你的野鸭?放心!我绝不打野鸭。

    海特维格 对,大概你不会打。人家说打野鸭挺不容易的。

    艾克达尔 不会打!我不至于不会吧!

    海特维格 爷爷,你怎么下手?我不是说打我的野鸭,我是说打别的野鸭。

    艾克达尔 我仔细看准了,打它们的胸脯。你知道,那是最有把握的地方。并且还得逆着它们的毛打进去,别顺着毛打。

    海特维格 爷爷,那么打,它们死不死呢?

    艾克达尔 喔,准死,只要你打得对劲儿。现在我要进去把身上弄弄干净。唔,你明白了。(他走进自己屋子)

    〔海特维格等了会儿,眼睛瞟着起坐室的门,走到书橱旁边,踮起脚来,从橱顶上把那支双筒手枪拿下来,对它仔细打量。基纳拿着掸子抹布从起坐室走出来。海特维格急忙把枪放下,幸好没让基纳看见。

    基纳 别胡翻爸爸的东西,海特维格。

    海特维格 (离开书橱) 我是想把东西归并归并。

    基纳 你还是上厨房去吧,看着别让咖啡凉了。回头我下楼看爸爸的时候,用托盘把早餐给他送去。

    〔海特维格下。基纳动手打扫屋子。过不多时,过道门慢慢地开了,雅尔马在门口张望。他身上穿着大衣,可是没戴帽子。他没洗脸,头发乱蓬蓬的。两眼没神,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基纳 (手里拿着掸子,站住瞧他) 哦,艾克达尔!你到底回来了?

    雅尔马 (走进来,有声无音地回答) 我回来了————只是马上还要走。

    基纳 是,是,我知道。天啊,瞧你这样儿!

    雅尔马 我这样儿?

    基纳 你再瞧瞧你的漂亮的冬大衣!咳,它简直就算报销了。

    海特维格 妈妈,我还是————?(话没说完,一眼看见雅尔马,高兴得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向他扑过来) 哦,爸爸!爸爸!

    雅尔马 (转过脸去,做出讨厌她的姿态) 走,走,走!(向基纳) 别让她挨近我,听见没有!

    基纳 (低声) 海特维格,快上起坐室去。

    〔海特维格一言不发,走进起坐室。

    雅尔马 (慌慌张张把桌子抽屉拉出来) 我非把书带走不可。我的书在什么地方?

    基纳 什么书?

    雅尔马 当然是我的科学书喽,我在工作上需要的专门杂志。

    基纳 (在书橱里搜寻) 是不是这些纸面儿的本子?

    雅尔马 那还用说。

    基纳 (把一堆杂志摆在桌上) 要不要叫海特维格把书页给你裁开?

    雅尔马 我不用别人给我裁书。

    〔半晌无言。

    基纳 艾克达尔,这么说,你还是想离开我们?

    雅尔马 (在书堆里乱翻) 我想是当然的喽。

    基纳 是,是。

    雅尔马 (使劲) 在这儿时时刻刻有把刀子扎我的心窝,叫我怎么待得下去?

    基纳 你把我看得这么下流,真造孽。

    雅尔马 拿出证据来!

    基纳 应该是你拿出证据来。

    雅尔马 你干了那种丑事还说这话?世界上有一些要求————我不妨把它们叫作理想的要求————

    基纳 可是爷爷怎么办呢?苦命的老头儿,叫他往后怎么过日子?

    雅尔马 我知道我的责任。苦命的父亲跟我一块儿走。我正要进城安排这件事。唔————(犹豫) 有没有人在楼梯上捡着我的帽子?

    基纳 没有。你帽子丢了吗?

    雅尔马 昨天夜里我回来时候帽子明明还戴在头上。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是今天早上就找不着了。

    基纳 天啊!你跟那两个没出息的家伙上哪儿去了?

    雅尔马 喔,别拿小事麻烦我。难道我还有心绪记这些零碎的事情吗?

    基纳 艾克达尔,只要你没着凉就行。(走进厨房)

    雅尔马 (一边把抽屉倒空,一边满腔烦恼地自言自语) 瑞凌,你是个坏蛋!你是个下流东西!你这不要脸的迷魂鬼!我恨不得找个人一刀子把你扎死!

    〔他把几封旧信搁在一边,找着了昨天撕碎的那张赠予字据,拿起撕碎的两片细瞧,看见基纳走进来,赶紧把字据放下。

    基纳 (把一只盛着咖啡什么的托盘搁在桌上) 要是你想喝的话,这儿有点儿热咖啡。还有面包黄油和一小块咸肉。

    雅尔马 (对托盘瞟了一眼) 咸肉?在这所房子里吃?不行!我确是将近一天一夜没吃干东西了,可是没关系。我的笔记本呢!我的自传的头一段呢!我的日记和我的重要稿件都上哪儿去了?(把起坐室的门开开,倒退一步) 她又在那儿!

    基纳 天啊!那孩子总得有个地方待着呀!

    雅尔马 出来。

    〔雅尔马让开一点路,海特维格走进摄影室,吓得木僵僵的。

    雅尔马 (手按着门拉手,向基纳) 这是我在自己从前的家里最后几分钟,我不愿意让外头人搅我。(走进起坐室)

    海特维格 (一步跳近她母亲,声音发颤,低低地问) 他是不是说我?

    基纳 海特维格,上厨房去吧。喔,再不,你还是上自己屋里去。(一边走进起坐室,一边向雅尔马) 别忙,雅尔马。别在抽屉里乱翻腾。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我 都知道。

    海特维格 (站着愣了会儿,又是害怕又是莫名其妙,咬紧嘴唇,忍住眼泪。然后,她哆哆嗦嗦捏紧拳头,低声自语) 野鸭!

    〔她轻轻走过去,从书橱上拿了手枪,把阁楼门推开一点儿,爬进阁楼,又把门拉上。这时候我们可以听见雅尔马和基纳在起坐室里争辩的声音。

    雅尔马 (走进屋来,手里拿着一些笔记抄本和散页旧稿,把它们搁在桌上) 那只手提箱不中用!我随身要带的东西那么一大堆。

    基纳 (提着皮箱跟在他后头) 为什么不把那些东西暂且留下,先只带一件衬衫和一条羊毛衬裤呢?

    雅尔马 噢!这些准备工作真能把人累死!

    〔他脱下大衣,往沙发上一扔。

    基纳 咖啡快凉了。

    雅尔马 唔。(忘其所以地喝了一口,接着又喝一口)

    基纳 (掸椅子背) 再要给兔子找这么一间大阁楼可够你麻烦的。

    雅尔马 什么!你还要我拖带着那些兔子一块儿走?

    基纳 没有那些兔子,爷爷怎么过日子。

    雅尔马 他一定得练习练习没有兔子也能过日子。我 还不是得牺牲比兔子重要得多的东西!

    基纳 (掸书橱) 要不要我把笛子给你搁在皮箱里?

    雅尔马 我不要笛子。把手枪给我!

    基纳 你要把“兽枪”带走吗?

    雅尔马 要,我要那支装子弹的手枪。

    基纳 (找手枪) 枪没有了。一定是爷爷拿到里头去了。

    雅尔马 爷爷在阁楼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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