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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从大队的追求者里选一个家世煊赫的青年才俊，早上在巴黎下午就飞到纽约，定制最昂贵的晚装礼服，在家里办沙龙，去参加美术展或者舞台剧的开幕式……”
“又和那个黑小子在一起。”许家睿看到名单，无奈地摇头，“每次都要我来善后。”
苏安宜的梦中常有绵绵不绝的海潮声，碧绿的山峦倒影在琉璃般剔透多彩的海湾中，沙白如雪。阳光自棕榈树叶间洒落，风起，有精灵在水波间轻唱，似乎还有欢快的鼓点，就从身后来。她回头，却空无一人。
苏安宜将小女孩揽在怀中，仔细打量，乍一看居然和自己幼年时肖似，但眉眼之间又颇像天恩。女孩初时有些抗拒，向法依缇身后钻去。
“她已经回到琉璃之月了。”
如同从未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这一段时光便成了空白。
悲伤喜悦尽数遗忘，连惆怅感慨的缘由都被封存。
“你相信么？”许家睿黠笑，“那个梦，还有，关于我们身世的猜测。”
所有的场景，如同按下了倒放键。
苏安宜浮出水面，脚下踩在柔软细滑的沙滩上，似乎已是夜深，天幕上繁星闪烁。她揉了揉眼，那不过是错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宽阔的石洞内，洞顶的石壁距地面十余米高，上面镶嵌着一颗颗明珠，光华流转，璨若星河。洞底是几十米见方的水潭，被窄窄一道沙滩包围。
沈天望点头：“他说出海时梦见了天恩，让他放弃。”
苏安宜，纽约。
许家睿和沈天望抵达机场，四周可见军警戒严，汇集了大量担架和医护人员。电视里滚动报道着刚刚发生的海底地震以及海啸预警。处于震源附近的素查岛有若干船只失事，所幸预测中的大海啸没有发生，伤亡并不惨重，有三名进行科学考察的潜水员下落不明，另有二人在海上获救，目前在地区医院接受治疗。
“安宜，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么？”法依缇轻声问。
在深水高压的作用下，大量氮气会溶入人体血液，如果压力减小得过快，渗出的气泡会阻塞血管和关节，甚至危及生命。苏安宜不敢急速上浮，借着身后的岩壁作参照，不断调整速度。然而她的血液一点点流失，身体在冰冷的深海中微微战栗，她抱紧乔，他的身体一样失去了热度，仍有脉搏，但越来越微弱。
“不用躲，过去，让姑姑看看。”法依缇笑，“人家都说，侄女是很像姑姑的呢。”
话音未落，她回身向洞穴游去。
在素查岛的海边，古铜色肌肤的男子坐在海边。手中握着半片贝壳，内里青光闪烁，花纹若隐若现，仿佛是一行字。
“大海的子民，从琉璃之月而来，最终也会回到琉璃之月？”
她抬起头，在夕阳中看见高大挺拔的身形，穿一条齐脚踝的阔大渔夫裤，右手拎着银灰色鱼枪和蛙蹼面罩，左手一截电线，穿着近半米长的淡红色鲷鱼。
神猴哈努曼与人鱼的壁画，巴尔的摩的海洋馆，波士顿查尔斯河畔的船坞，在脑海中纷纷褪色，从绚丽变黑白，然后扭曲成一阵轻烟，飘散消逝。
那部分介绍的是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间的群岛，素查。“这里有上天慷慨赐予的净白细腻的沙滩，水晶般清澈优雅的海水，当地人悠闲友善，是一处宁静的天堂。”
她伸出手去挽留，金色的阳光透过指缝，扑面而来一阵疾风，烟云般绕过她的身体，融入深蓝的海水。
苏安宜说：“你知道，这不过是拖延一时。”
小女孩尖叫：“法依缇，拦住阿簪姐姐啊！”
“不错，琉璃之月如同沙漠中的绿洲，在浩瀚的汪洋中并不是唯一。在鼎盛时，我们的族人遍及七海，而琉璃之月就是我们繁衍和再生的能量源泉。但现如今人类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广，绝大部分密境不得不被放弃并毁掉。十多年前，素查岛附近的游客开始增多，阿簪的使命，是生活在人群中留意他们的动向。然而阿簪还年幼天真，她并不知道，一时怜悯，贸然将沈天恩带到琉璃之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无论是皮埃尔，还是你大哥的调查，几乎就探到琉璃之月的存在。我们不得已将青叶丸当作障眼法，希望巨大的钢铁船身可以屏蔽或多或少的遥感和电磁信号。
她有些懊恼，为了记忆中大段的空白。
“琉璃之月坍塌的能量太巨大，必然引发海啸。”阿簪骇然，“能不能从内部引导？”
扬起头，黑黝黝的洞顶，无数明珠熠熠生辉，如同不几日前海滩上看见的天幕，深蓝天鹅绒上缀着璀璨星河，她伏在乔的胸口，听见海浪和他脉搏的声音。
海水继续上涨，没过了她的胸口。
“我知道，你在陆地上生活二十余年，或许无法适应我们的生活。”法依缇微笑，“我不勉强。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放弃自己的全部能力，还有关于我们的记忆，做一个普通人。”她指指乔，“他必须忘记你，忘记阿簪，忘记所有的一切。”
沈天望沉思：“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小女童转身一笑，牵着安宜的手扑入那一片缥缈的光雾之中。
沈天望常来看她，带着她最喜欢的百合，两个人尝试着恢复约会，让时光抚平六年间的疏离。但说不清原因，安宜觉得自己更喜欢一种红花，盛开在梦中，长长的花蕊。她现在很爱去海洋馆。面对着数米高的玻璃墙幕，看里面翩跹而过的各式游鱼，总是挪不开脚步，几次抬头仰望波光粼粼的水面，都不自知地流下眼泪来。为此她从图书馆借了关于海岛的旅游指南，某一本还有一页被人折上，真是不懂得爱惜。
在那个宁静的午后，她静静地坐在乔身旁，紧握的手松开，纸片重新跳回本子上，清晰的字迹一个个倒退消失，医院来苏水的味道从刺鼻到淡然，被海风咸涩的味道取代。
她在他身侧翱翔，掠过万千珊瑚，海底如漫山红遍，鱼群如飞鸟投林。巨大的鳐魟自头顶翩跹而过，如同鼓动双翼。
法依缇点头，转身微笑：“安宜，你也过来吧。”她通体裹着海青色纱绡，容颜端丽，声音柔美和润，亲切中带了威仪。
苏安宜不解，望向法依缇。
让我看清他的脸！苏安宜想要大喊，但是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口鼻。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阿簪爱上了乔，爱上了人类。”法依缇轻叹，“或许这样也好，好过生活在遗忘之中。”
不过是溢美之词吧。苏安宜把玩着手边的海螺，据说是某次旅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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