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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shuqv.com,最快更新春秋别典 [标点本]最新章节!

    明薛虞畿撰

    鲁定公元年壬辰在位十五年周敬王十一年,

    楚昭王欲之荆台游,司马子綦进谏曰:「荆台之游,左洞庭之陂,右彭蠡之水,南望猎山,下临方淮,其乐使人遗老而忘死。人君游者,尽以亡其国。愿大王勿往游焉。」王曰:「荆台乃吾地也。有地而游之,子何为绝我游乎?」怒而击之。于是令尹子西驾安车驷马,径于殿下,曰:「今日荆台之游,不可不观也。」王登车而拊其背曰:「荆台之游,与子共乐之矣。」步马十里,引辔而上曰:「臣不敢下车,愿得有道。大王肯听之乎?」王曰:「第言之。」令尹子西曰:「臣闻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赏也;为人臣而谀其君者,刑罚不足以诛也。若司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谀臣也。愿大王杀臣之躯,罚臣之家,而禄司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听公子独能禁我游耳。后世游之,无有极时,奈何?」令尹子西曰:「欲禁后世易耳,愿大王山陵崩陁,为陵于荆台,未尝有持钟鼓管弦之乐而游于父之墓上者也。」于是王还车,卒不游荆台,令罢先置。孔子从鲁闻之,曰:「美哉!令尹子西,拯之于十里之前,而权之于百世之后者也。」

    楚昭王当房而立,愀然有寒色,曰:「寡人朝饥,饮时酒二□,重裘而立,犹憯然有寒气,将奈我元元之百姓何?」是日也,出府之裘以衣寒者,出仓之粟以赈饥者。居二年,阖庐袭郢,昭王奔随,诸当房之赐者请还战,致死于寇。阖庐一夕而十徙卧,不能赖楚,曳师而去。昭王乃复当房之德也。二年,

    荆有次非者,得宝剑于干遂,还反涉江,有两蛟夹其船,谓舟人曰:「子尝见两蛟绕船能两活者乎?」曰:「未之见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剑,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己,余奚爱焉?」于是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得活。荆王闻之,仕之执圭。孔子曰:「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公叔文子为令尹三年,民无敢入朝。公叔子见曰:「严矣。」文子曰:「朝廷之严也,宁云妨国家之治哉?」公叔子曰:「严则下喑,下喑则上聋,聋喑不能相通,何国之治也?盖闻之也,顺针缕者成帷幕,合升斗者实仓廪,并小流而成江海。明主者有所受命而不行,未尝有所不受也。」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还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汤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以治天下,固其免乎?」与仲尼同时,则非晋文时之介子推可知矣。○总上三条,年次无考,恐亦楚昭之世,故附之。

    吴与楚战于柏举。定四年事。三战入郢,王身出,大夫悉属,百姓离散,蒙谷结斗于官唐之上,舍斗奔郢,曰:「若有孤,楚国社稷其庶几乎!」遂入太宫,负鸡次之典以浮于江,逃于云梦之中。昭王反郢,五官失法,百姓昏离。蒙谷献典,五官得法,而百姓大治。此蒙谷之功,多与存国相若。封之执圭,田六百畛。蒙谷怒曰:「谷非人臣,社稷之臣。苟社稷血食,余岂患无君乎?」遂自弃于磨山之中。吴与楚战于柏举,两军之间夫卒交,莫敖大心抚其御之手,顾而太息曰:「嗟乎子乎!楚国亡之日至矣!吾将深入吴军,若仆一人,若捽一人,以与大心也者,社稷其庶几也!」故断脰决腹,一瞑而万世不视。

    吴王阖庐与楚人战于柏举,大胜之。至于郢郊,五败楚人。阖庐之臣五人进谏曰:「夫深入远服,非王之利也。王其返乎!」五将锲头,阖庐未之应,五人之头坠于马前。阖庐惧,召伍子胥而问焉。子胥曰:「五臣者,惧也。」夫五败之人者,其惧甚矣。王姑少进。遂入郢,南至江,北至方城,方三千里皆服于吴。

    阖庐攻郢,战三胜,问子胥曰:「可以退乎?」子胥对曰:「溺人者一饮而止,则无溺者。以其不休也,不如乘之以沈之。」楚人将与吴人战,楚兵寡而吴兵众。楚将军子囊曰:「我击此国必败,辱君亏地,忠臣不忍为也。」不复于君,黜兵而退。至于国郊,使人复于君曰:「臣请死。」君曰:「子大夫之遁也,以为利也;而今诚利,子大夫母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后臣之为君臣者,皆入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楚国终为天下弱。臣请死。」退而伏剑。君曰:「诚如此,请成大夫之义。」乃为桐棺三寸,加斧锧其上,以拘子囚傅。柏举之战,子常奔郑。此云伏剑,是子囊也。襄十四年,子囊伐吴,败归而卒。

    郑定公前杀太子建而困迫子胥。子胥既伐楚,遂引军击郑。郑定公大惧,乃令国中曰:「有能还吴军者,吾与分国而治。」渔者之子应募曰:「臣能还之,不用尺兵斗粮,得一桡而行歌道中,即还矣。」公乃与渔者之子桡。子胥军将至,当道叩桡而歌曰:「芦中人!」如是再。子胥闻之,愕然大惊,曰:「何等谓与语公为河谁矣?」曰:「渔父者子。」吾国君惧惧,令于国,有能还吴军者,与之分国而治。臣念前人与君相逢于途,今从君乞郑之国。子胥叹曰:「悲哉!我蒙子前人之恩,自致于此。上天苍苍,岂敢忘也!」于是乃去郑国还军。

    陈怀公元年,吴破楚在郢,召陈侯。侯欲往,大夫曰:「吴新得意,楚王虽亡,与陈有故,不可倍。」怀公乃以疾谢吴。四年,吴复召陈怀公。怀公恐,如吴。吴怒其前不往,留之,因卒吴。陈乃立怀公之子钺,是为缗公。定公八年,

    子胥还军,过溧阳濑水之上,乃长太息曰:「吾尝饥于此,乞食于一女子,女子饲我,遂投水而亡。」将欲报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有顷,一老妪行哭而来。人问曰:「何哭之悲?」妪曰:「吾有一女子,守居三十不嫁,往年击绵于此,遇一穷途君子而辄饭之,而恐事泄,自投于濑水。今闻伍君来,不得其偿,自伤虚死,是故悲耳。」人曰:「子胥欲报百金,不知其家,投金水中而去。」妪遂取金而归。

    楚昭王与吴人战,楚军败,昭王走,而屦决背而行,失之,行三十步,复旋取屦。及至于随,左右问曰:「王曾惜一踦屦乎?」昭王曰:「楚国虽贫,岂惜一踦屦哉?恶与偕出,弗与偕反也。」自是楚国之俗,无相弃者。

    昭王去国,国有屠羊说从行。昭王反国,赏从者,及说,说辞曰:「君失国,臣所失者屠;君反国,臣亦反其屠。臣之禄既厚,又何赏之?」辞不受命。君强之,说曰:「君失国,非臣之罪,故不伏诛。君反国,非臣之功,故不受其赏。吴师入郢,臣畏寇避患,君反国,说何事焉?」君曰:「不受则见之。」说对曰:「楚国之法,商人欲见于君者,必有大献重质,然后得见。今臣智不能存国,节不能死君,勇不能待寇,然见之,非国法也。」遂不受命,入于涧中。昭王谓司马子期曰:「有人于此,居处甚约,论议甚高,为我求之,愿为兄弟,请为三公。」司马子期舍车徒求五日五夜见之。谓曰:「国危不救,非仁也;君命不从,非忠也。恶富贵于上,甘贫苦于下者,过也。今君愿为兄弟,请为三公,不听君,何也?」说曰:「三公之位,我知其贵于刀俎之肆矣;万锺之禄,吾知其富于屠羊之利矣。今见封爵之利,而忘辞受之礼,非所敢也。」遂辞三公之位,而反乎屠羊之肆。君子闻之曰:「甚哉!屠羊子之为也。约已持穷而处人之国矣。」说曰:「何为穷?吾让之以礼而终其国也。」曰:「在深渊之中,而不援彼之危,见昭王德衰于吴,而怀宝绝迹以病其国,欲独全己者也。是厚于己而薄于君者乎,非救世者也。」

    吴王有女滕玉,因谋伐楚,与夫人及女会,蒸鱼,王前,尝半而与女。女怒曰:「王食鱼辱我,不思久生。」乃自杀。阖庐痛之,葬于国西阊门外,凿池积土,文石为椁,题凑为中,棺木内纳金鼎、玉杯、银樽、珠襦之宝,皆以送女。乃舞白鹤于吴市,令万民随而视之,还使男女与鹤俱入羡门,因发棙以掩之。杀生以送死,国人非之。齐侯使女为质于吴,吴王因为太子波聘齐女。女少,思齐,日夜号泣,因乃为病。阖庐乃起北门,名曰望齐门,令女往游其上。女思不止,病日益甚,乃至殂落。女曰:「令死者有知,必葬我于虞山之巅,以望齐国。」阖庐伤之,正如其言。是时,太子亦病而死,阖庐谋择诸公子可立者,未有定计。波太子子夫差日夜告于伍胥曰:「王欲立太子,非我而谁当立?此计在君耳。」伍子胥曰:「太子未有定,我入则决矣。」阖庐有顷召子胥谋立太子。子胥曰:「臣闻祀废于绝后,兴于有嗣。今太子不禄,早失侍御。今王欲立太子者,莫大于波太子子夫差。」阖庐曰:「夫差愚而不仁,恐不能奉统于吴国。」子胥曰:「夫差信以爱人,端于守节,敦于礼义,父死子代,经之明文。」阖庐曰:「寡人从子。」立夫差为太子,使太子屯兵守楚。

    齐景公以其子妻阖庐,送诸郊,泣曰:「余死不见汝矣。」高庆子曰:「齐负海而县山,纵不能全收天下,谁干我君?爱则勿行。」公曰:「余有齐国之故,不能以令诸侯,又不能听,是生乱也。寡人闻之,既不能令,则莫若从。且夫吴若蜂虿然,不弃毒于人则不静,予恐弃毒于我也。」遂遣之。湛卢之剑恶阖庐之无道也,乃去而出,水行如楚。楚昭王卧而寤,得吴王湛卢之剑于床。昭王不知其故,乃召风胡子而问曰:「寡人卧,觉而得宝剑,不知其名,是何剑也?」风胡子曰:「此谓湛卢之剑。」昭王曰:「何以言之?」风胡子曰:「臣闻吴王得越所献宝剑三枚:一曰鱼肠,二曰盘郢,三曰湛卢。鱼肠之剑已用杀吴王僚也,盘郢以送其死女。今湛卢入楚也。」昭王曰:「湛卢所以去者何也?」风胡子曰:「臣闻越王允常使欧冶子造剑五枚,以示薛烛。烛对曰:鱼肠剑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故阖庐以杀王僚。」一名盘郢,亦曰豪曹,不法之物,无益于人,故以送死。一名湛卢,五金之英,太阳之精,寄气托灵,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可以折冲拒敌。然人君有逆理之谋,其剑即出,故去无道以就有道。今吴王无道,杀君谋楚,故湛卢入楚。楚昭王曰:「其直几何?」风胡子曰:「臣闻此剑在越之时,客有酬其直者,有市之乡三十,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二,是其一也。」薛烛对曰:「赤堇之山,已合无云,若耶之溪,浅而莫测,群臣上天,欧冶死矣。虽倾城量金,珠玉盈河,犹不能得此宝,而况有市之乡,骏马千匹,万户之都,何足言也?」昭王大悦,遂以为宝。

    孔子使宰予使于楚,楚昭王以安车象饰因予以遗孔子焉。宰予曰:「夫子无以此为也。」王曰:「何故?」对曰:「臣以其用思其所在,观之,有以知其然。」王曰:「言之。」对曰:「臣侍从夫子以来,窃见其言不离道,行不违仁,贵义尚德,清素好俭。仕而有禄,不以为积,不合则去,退无吝心。妻不服采,妾不衣帛,车器不雕,马不食粟。道行则乐其治,不行则乐其身,此所以为夫子也。若夫观目之丽靡,窈窕之淫音,夫子过之弗之视,遇之弗之听也,臣知夫子之无用此车也。」王曰:「然则夫子何欲而可?」对曰:「方今天下道德寖息,其志欲兴而行之。天下诚有欲治之君,能行其道,则夫子虽步以朝,固犹为之,何必远辱君之重贶乎?」王曰:「乃今而后,知孔子之德也大矣。」宰子归,以告孔子。孔子曰:「二三子以予之言何如?」子贡对曰:「未尽夫子之美也。夫子德高则配天,深则配海。若予之言,行事之实也。」夫子曰:「夫言贵实,使人信之,舍实何称乎?是赐之华不若予之实也。」

    楚狂接舆躬耕以食,其妻之市未返,楚王使使者赍金百镒造门,请接舆治河南。接舆笑而不应,使者不得辞而去。妻从市归,曰:「子少而行义,岂将老而遗之哉?门外辙迹何深也?」接舆曰:「王不知我不仕也,遣使聘我。」妻曰:「子许之乎?」接舆曰:「夫富贵,人之所欲也,子何恶焉?我许之矣。」妻曰:「我闻士非礼不动,不为贫而易操,不为贱而改行。妾事夫子,躬耕以为食,亲绩以为衣,被义而动,其乐亦自足矣。若受人重禄,乘人坚良,食人肥鲜,将何以待之?」接舆曰:「吾不许也。」妻曰:「君使不从,非忠也。从之,是改行也。不如去之。」乃夫负釜甑,妻戴耕器,变易姓字,莫知所之。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为人也,公正而好义,王使为理。于是廷有杀人者,石奢追之,则其父也。遂反于廷,曰:「杀人者,仆之父也。以父成政,不孝;不行君法,不忠。弛罪废法而伏其辜,仆之所守也。」伏斧锧,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以死罪生,非廉也。君赦之,上之惠也。臣不敢失法,下之行也。」遂不离斧锧,刎颈而死于廷中。君子闻之曰:「直夫法哉!」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诗曰:「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石子之谓也。

    楚王使使奉金币而聘孔子。宰予、冉有曰:「夫子之道,至是行矣。」遂请见,问夫子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与许由之贤?」夫子曰:「许由独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无文王之君也,虽有太公,孰能识之?」乃歌曰:「大道隐兮礼为基,贤人窜兮将待时。天下如一欲何之?」

    阳虎为乱于鲁,鲁君令人闭城门而捕之。八年,阳虎出奔,得者有重赏,失者有重罚。围三匝,而阳虎将举剑而迫颐,门者止之曰:「天下探之不穷,我将出子。」阳虎因赴围而逐,扬剑提戈而走。门者出之,顾反取其出之者,以戈推之,断袪薄腋。出之者怨之曰:「我非故与子反也,为之蒙死被罪,而乃反伤我,宜矣。其有此难矣。」鲁君闻阳虎失,大怒,问所出之门,使有司拘之。以有伤者受大赏,而不伤者被重罪。

    楚昭王召孔子,将使执政,而封以书社七百。子西谓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诸侯有如宰予者乎?长官五官有如子贡者乎?昔文王处酆,武王处镐,酆、镐之间,百乘之地,伐上杀主,立为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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